原标题：从砍树人到种树人
法官前往琛碛村回访，与老曹一起在林地实地查看树木生长情况。
(资料图)
法官前往琛碛村回访，与老曹一起在林地实地查看树木生长情况。
五年前，老曹因为毁林种茶，被浙江省长兴县人民法院判处缓刑。缓刑考验期内，老曹必须补植100棵树。不到两年，他就完成了修复任务，但他种树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一棵，一棵，又一棵……茶山上，老曹至今已种下300多棵树——
台风季又来了，不过浙江省长兴县和平镇琛碛村的村民们都很淡定：“早几年遇到台风天，村里都会发生山体滑坡。但2018年以来，只发生过一次。”问及改变的由来，村民和村干部们都会提起一个人——老曹，以及他种的树。
雨后的一块茶田里，老曹正穿着黑色雨靴，弯腰栽下一棵新的树苗并说道：“前几天持续高温，原先种的没成活，再补种一棵。”
为了种茶树，他砍了20立方米林木
琛碛村距离长兴城区车程约40分钟。山路虽狭窄，但都是平坦的水泥路，路边随处可见小茶厂。
茶叶是当地的支柱产业。过去，这里的山路破破烂烂，交通不便，村民进出只能乘坐私人营运的面包车。后来，白茶产业兴起，路也修好了，琛碛村家家户户也都有了自己的小汽车。
老曹的小汽车就是在种茶之后买的。“不种茶肯定买不起。以前没什么收入，主要靠种地，偶尔卖点竹笋。”老曹今年59岁，一辈子都在跟山打交道。
2016年，老曹为了种植茶树，未经许可，在自家承包山上砍伐了20立方米的林木，被检察院提起公诉。
回忆当时的情形，老曹一度觉得“挺倒霉的”，他想不通：“大家都想要增收，一座没有任何产出的荒山和一亩上万元效益的茶山，你怎么选？”
事实上，“倒霉”的老曹是幸运的。当时，湖州法院刚刚在浙江省率先建立涉环境资源刑事、行政和民事案件“三合一”审理模式。这起刑事案件由长兴法院的“环资法官”专门办理。
法庭上，经过法官的批评教育，老曹认识到，自己法律意识淡薄，不知道自家承包山的树也不能随便砍。毁林种茶犯下错误，他表示愿意接受惩罚，并多次向法庭申请希望通过补种方式弥补过失。
长兴法院环资审判庭庭长方少飞说，尽管修复性生态判决在当时并不多见，合议庭却一致认为，环境资源审判的目的不只是惩罚，更重要的是以审判促修复、促保护。
2018年6月，长兴法院判处老曹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并处罚金2000元，与此同时，法官发出长兴法院首份《补植令》，要求老曹在缓刑考验期内补植复绿。在林业部门建议下，《补植令》明确量化标准：补植树种为杨梅树、银杏、檫树、榉树等常绿苗木，补植株数不少于100棵。
得知没有被判实刑，一家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老曹也心怀感激，一头扎进茶山，开始了种树之路。
从“要我种”到“我要种”
层层茶田间，留下了老曹忙碌的身影。运苗、挖坑、种树、浇水……他小心呵护着种下的一棵棵银杏树、杨梅树、榉树。不到两年，老曹就完成了补植100棵的任务，可他种树的劲头却始终停不下来。越来越多的翠绿围在一丛丛茶树旁，仿佛一道道鲜活嫩绿的屏障。
完成任务之余，老曹还积极参与村里的公益活动。
茶树根系较浅，对水土保持作用较弱。前几年，和平镇大力推广在茶山里套种树苗进行生态修复，琛碛村特意请了一批工人种树。起初大多数村民对套种模式不买账，以前大家给茶树打农药都是用管子满山洒，而套种的树苗比茶树高，有的茶农觉得碍事，有的则担心树苗分走营养，影响茶叶产出。
只有老曹，不仅主动要求参与种树护林，还声明不要工钱。原来，他在学习《补植令》后，对套种模式有所了解。村里请来林业专家，教大家对茶山进行生态化管理。“套种可以防止山体滑坡”“银杏树这类夏天叶茂冬季叶少的树不会影响茶叶产出”“批量撒药过度除虫会影响茶树生长”……上过一年初中的老曹把这些都记了下来。
每当护林员上山巡查，老曹都会跟着，把被拔掉的树补种回去，将被压弯的树苗扶正加固。发现有人想偷偷砍树，他也会半开玩笑地提醒：“你不要搞得跟我一样嘞！”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茶农开始养护树苗，照着专家教的方法，手动除虫、拔草，对茶山进行生态化管理。这样，不仅白茶产量提高了，山体滑坡也少了。
“2014年到2018年，每年台风天，村里都会发生好几处山体滑坡。最近五年里只发生过一次。”琛碛村书记介绍说，如今，琛碛村有10多平方公里的茶山，共种植了树苗20多万棵，2022年还因此获评全省“一村万树”示范村，“这份荣誉，老曹要记一功。”
绿与富的双向奔赴
山上随风旋转的电力风车，茶园、小溪旁精心布置的白色帐篷，在琛碛村的大岗山咖啡营地，随手一拍就是一幅“美丽乡村”画卷。2022年10月以来，琛碛村成为网红露营打卡地。自然山林的治愈感，不断引来躲避城市喧嚣的人流，也让老曹和村民们对绿色生态产生经济价值有了更深切的理解和体会。
“这原本是一个荒废的停车场，去年村里引进投资，打造成文旅项目。”老曹说，一晚租金680元的帐篷、一杯30多元的咖啡，可让大家开了眼。去年“十一”黄金周游客爆满，帐篷的租金更是涨了3倍。
绿水青山带来的经济效益，远不止这些。刚刚过去的采茶季，大岗山引来的人流直接助力村里的白茶产业增收1000多万元。“这里是白茶的原产地，很多城里来团建的人，都会顺带着批发一些回去。”村书记说，接下来，村里还计划将茶山上闲置的茶叶管理用房打造成度假屋。
经济生态化与生态经济化协同发展，法治护航的作用潜移默化。到今年6月底，老曹的缓刑考验期已满，但300棵的种树纪录还在继续被打破。过去的错误将永远留在过去，老曹也早已在一棵棵树的繁茂中，种下未来，收获美好……（□ 孟焕良 本报通讯员 陈贞妃 俞 冲 文/图）
（人民法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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